2011年6月22日 星期三

不如憐取眼前人

凌淑華的《酒後》講述的是夫婦採苕和永章以及他們的朋友子儀剛吃完酒,子儀醉臥在椅子上。採苕傾心子儀久已,丈夫永章卻渾然不知,藉著酒勁大肆讚美採苕,吐露自己對妻子的愛戀,並且許諾只要是妻子想要的東西他都會給她。沒想到採苕要求丈夫給自己一秒鐘,讓自己吻一吻子儀。經過幾番思想掙扎丈夫終於答應了妻子的要求,可是當採苕要親吻子儀的那一剎那她卻放棄了,故事到這戛然而止。
紛擾的紅塵,有太多像採苕這樣的女子,她們愛做夢,夢裡的主角永遠都是超凡脫俗有翩翩風度的謙謙君子,她們把自己幻想的主角收納進內心深處,成為孜孜以求的對象,成為眼中唯一的風景,而圍繞在身邊的,和自己過著才米油鹽的丈夫卻黯淡成了背景。凌淑華是個能者,她描繪出了大多數女人共同的心理,但她更是個智者,她知道當女子們的夢想變成現實時,她們會發現原來自己希冀的美好不過是雲煙,自己憧憬的一切會頓時變得索然無味。小說最後,採苕說的那句“我不想親了”無疑是故事畫龍點睛之筆。我想當她俯身親吻子儀的那最後一秒,她肯定想起了丈夫的臉,那張深情的、熾熱的臉化作一股暖流,順著血液流遍全身。原來這就是愛,因為這愛來的太平凡、太瑣碎,讓人都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並不是每一個女人都能像採苕這樣幸運,終究是能發現自己的愛人。人都是貪心的動物,總認為下一個會比這一個好,認為在身邊的永遠都不是自己最愛的。可是我們都不知道,在我們殘缺的生命背後游弋的卻是完美最好的詮釋。我們的愛人用粗糙而笨拙的方式將他們的愛一點點灌注進我們的靈魂,成為我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們不會把自己打扮成謙謙君子,只為把購置行頭的錢省下讓你多買幾件衣服;他們不會故作優雅,特意到健身房去展示自己的肌肉,而是選擇在炎炎烈日下打幾場籃球;他們不會流連高雅的酒會,沉溺名貴的紅酒,只為早點回家給你做一頓豐盛的晚餐;他們不會對你的穿衣打扮有任何建議,因為他們覺得你穿什麼都好看;他們不會和你說工作的煩惱,回到家總是顯得無所事事,那是因為為了多陪你一會兒利用午休的時間把工作做完;他們不會誇獎你的廚藝,即使你今天特意學了新的菜式,因為他們覺得你的廚藝一直這麼棒,只要能和你一起吃晚餐就是最大的幸福。就這樣,他們變成了你們眼中庸俗的、沒品位、沒事業心、沒情調的人。可他們依舊把你捧在手心,用他們大智若愚的愛包容著藏匿在你內心深處的神秘角落。他們把深沉而熾熱的愛沉澱在才米油鹽中,讓愛變得“潤物細無聲”。愚鈍的女人就像眼睛,只看到遠處的風景,卻永遠不會發現離自己最近的睫毛,而睫毛卻一如既往地保護著眼睛,不離不棄。
老公常和我說一句詩“取次花叢懶回顧”,每次我都當成是玩笑,現在想起卻倍感溫暖。想想,以前被我忽略掉的溫暖細節會有多少?如果,你也能給我一秒鐘,我會用這一秒認真想想你的臉。因為是你讓我懂得了“滿目山河空戀遠,不如憐取眼前人”。